空有其形,内无所表。

【FWVII】【42组】序章·召唤+附录+附录的附录(放飞自我)

男人微微喘息着。

在他眼中映着的是玫红色的夕阳。那是双多种色彩糅合在一起的眸子,仿佛一轮橘日沉没在愈发深沉的夜空里。假得矫揉造作。

可惜眼前炫丽的光芒没有为他的瞳孔带来任何变化;浪花拍打着颈脖,像是大海的双手抚慰着他的神经,然后嬉笑着带走仅剩的暖意。

初冬时节的大海一点也不温柔,冬季的严酷被深海抓住了脑袋然后胡乱灌进男人的衣服。人类很难在低温的环境下感知周围,触觉仿若被冻僵,在冰冷的海水中体验不出波涛的起起伏伏。他浸泡在水里,像是被海盐腌渍的肉,任凭宰割。男人被寒霜牵制住了手脚,被混沌包裹住了身体,甚至不明了自己是否还活着。

 

人类获取信息的80%都来自于眼睛,所见影像投射到对光敏感的视网膜成像,然后转化成信号通过视神经传递到脑部。如果男人可以通过眼睛接收现在的光景,那么他可以看到——破碎的机翼暴露着复杂的内部构造,金属部件反射着夕阳的亮色。支架,外壳,零零碎碎的小块,不成形状。

这不是海难,是空难。

  

 

男人有着足够吸引人眼球的暮色眸子——而这种颜色理所当然是人工制造。

他曾经有自己原装生产的眼睛,那是一对可以让他引以为豪的高等产品。因为那双眼睛,整个家族对他宠爱有加。虽然不是保留着贵族名号的魔术大家,但也有着能将自身命脉延续下去的资本。

是的,世界上有一群魔术师,不同于魔法师那样高位的存在,仅仅驱使着魔力而操纵能被人类意识理解的规则。他们隐瞒魔术的存在,一旦“秘密”被更多的人知道,存在的“神秘性”下降,魔术便会变的稀薄。而代代相承的“魔术刻印”便是维系家族延续的证明,是前人研究累积的成果——即便它同时也是个“诅咒”。

而这份诅咒在极小的概率下凝聚成了显性的实物,这就是男人曾经拥有的【魔眼】。

 

并不是稀有的属性,那是后天也能制作的可以下达“暗示”的魔眼,但天生的魔眼无论属性终究不是后天合成的劣等品可以媲美——总有人会盯上那双眼睛。

正如前文所述,这并不是什么势力滔天的大家族,视为掌上明珠的幼子被诱拐,被剜去双眼的事情并不那么令人意外。可以生产秘宝不足以显示一个家族的实力,能将秘宝留下来才是。幼小的独子在还没有完全的反抗能力之前,就这么失去了双眼。没有人知道那双眼睛究竟去往了何处,是被谁抽取了魔力,还是做成了礼装,又或是无法利用而直接销毁,无人知晓。

 

现在的男人早已不是可以被称作青年的年纪,身体早已熟悉了义眼的形状。没有人喜欢平白往身体里塞入异物,但魔术师所制造的物品总归不会没有意义,即便这对男人的视力没有任何帮助。

 

没错,他是个盲人。

 

 

 

耳鸣,尖锐的鸣音回荡在脑海里。私人飞机迫降时撞上了海上巨岩,即便在预知到危险的那一刻他拼尽全身的魔力使用魔术护住了自己,但还是无法避免物理伤害。舌尖有铁锈与盐的苦涩,男人干渴地用舌头蘸了蘸嘴角,血的腥味弥漫开去。他知道,脑袋在流血。

浸泡在海水中的感觉和慢性自杀并没什么区别。一大块海盐渍肉正缓慢地脱着水——想到这里,他露出了惨兮兮的笑容。

男人的起源是【水】。生于水,也将会死于水。他并不排斥这样的死法,只是没想到溶于水的那一天来得略微急促了点。他本可以通过魔术摸清周围的情况,但受控于他的水元素过于密集,反而失去了原本探查的作用。因果还原,无因无果。每每这类场合,总会让他产生回到被剜进黑暗的错觉。他被“虚无”包裹着,无所谓视觉,无所谓触觉,无所谓听觉,无所谓嗅觉。当人的感觉被冻结,他仿若置身于巨大的无重力的宇宙,但下一秒又被海浪拍回地表。鼻腔里充斥着窒息的咸味,感官一瞬间重新回归到肉体,却让人想要逃离。

 

夕阳的最后一丝余光翩翩溜走,男人夕阳色的眸子也褪色般失去光彩。

他明白,死亡将至。

制作义眼之前,年幼的他向人偶师强调了颜色——无论那是怎样的光辉,他希望越鲜艳越好。因为人们会在第一时间注意到他那没有生气的眸子,会在第一时间意识到他是个瞎子。人类对于弱者总是富有同情心,对于弱者总是不屑一顾。站在强者的角度,如何对待可怜人总是那么矛盾。幸运的是,他所接触的大多数人类是虚伪的,他们习惯于把自己伪装得充满善意,富有教养。所以当人们发现眼前的不幸者,在潜意识的轻蔑之后,留下的是更多的包容与礼让。

如果自己无法挽回既定的事实,那么利用这份“不幸”去探寻新的方向才是当务之急——即便是孩童也明白这么浅显的道理。

男人眨了眨眼睛,仿佛那对珠子在倾诉话语。

那么,人类在自己死前会想什么呢,这么慢慢悠悠有足够的余韵去体验逐渐试探死亡可不是常有的经验。这个魔术师没有遗憾自己从未到达根源,这个家族独子没有哀叹无法传承魔术刻印,这个男人没有回忆过去。他仅仅觉得自己从未产生过什么意义,这么普通而平静地烦恼着凡人的想法。世界永远比想象中更大,在这广阔无垠的世界里他未有被别人寄托。家族的夙愿早就在他的双眼被夺走时就消散于空气,一代又一代只求下次会有更高的奇迹。

男人思索起自己的【愿望】。

他在不甘吗。

他在悔恨吗。

他在祈祷吗。

 

极其缓慢,男人无声地张大了嘴巴,海水呛进他的喉管,他本能地咳着,睁着眼睛,耳鸣刺痛着大脑。四肢无序地划动,他挣扎着,扭动着,浪花更大幅度地翻滚起他的衣襟,像一张巨大的口器图谋将其吞下。

 

一滴。两滴。

落雨。

玫红色的晚霞预示着即将到来的暴风雨,当那丝诡异的亮光被黑暗抽走,狂乱也随之登场。风夹杂着雨星在海面搜寻,卷起波涛又放手倒回。耳鸣似乎被妖风刮走,取而代之的是潮湿的风音。男人想给风儿取名叫小鹿,因为此时的风儿正无序地乱撞。海风没有陆地上那么利飕,但是整片海洋都为之颤抖。周身的残骸惊疑不定地等着什么,直到炸裂的雷鸣响彻在耳际——重力势能牵着雨滴砸在脸上——雷鸣一个接着一个炸响,撼天动地。

男人开始考虑为什么之前在飞机上不做出“I am the king of world”的经典动作,与其这么不明不白地沉没在海里,不如提前立好泰坦尼克号的flag。在这刺骨的海水里,肢体早已失去了温度,唯独脑袋还不想任其冻结。

“我现在叫Jack没错了。”——奈何他连吐出这样的句子的气力都没有。

“谁都行……”男人喃喃自语。

“谁都可以……”雨水混着海水,灌进他的口鼻。

风,雨,雷连起海天,男人摇曳在大海的烛火中,裹着闪电的亮芒,让世界把切倾倒进身体,堵塞住肺部,尝不出闻不来听不到看不见摸不着颠倒在混沌中向下坠落。

哪里是海哪里是天,男人被搅动着,乱了,全乱了,早就乱了。滔天巨浪扯着云朵,撕裂天空,把界限碎成一条条,一片片,一块块。雨势万箭齐发,怒吼着凿开海浪,这是一场战争,祭献上魔术师的性命。

 

“至少给我个Rose吧……”

 

 

 

“——”

 

前一秒响彻耳际的雷声蓦地止住呼吸,摁着他的胸口露出微笑。

暗流抓住他的脚踝,扭动着牵引他向海洋的更深处进发。

 

一切突然安静下来,仿佛跟他开了个玩笑。

 

——

 

 

 

 

寂。

 

 

 

 

 

 

盈满吧……

 

别开玩笑了。

 

盈满吧盈满吧盈满吧盈满吧

 

谁要死在这种地方啊。

好人甘于平庸,可惜男人从来不是什么好人。

 

吾宣告  

 

向深海沉陷,明明是皆为虚空,在半梦半醒的时刻,意识丰富起来。眼前的漆黑中开始出现色彩,正如儿时见过的那样,缤纷而绚烂。跳起,落下,分裂,融合,跃动着,拥挤着,旋转着,混成一片,搅成一团,揉成碎块。色彩螺旋成交叉成溶化成一滩又一滩,上升,盘旋,重聚,组合,再散落开去。

 

应圣杯召唤  

 

揣着铁锈与海盐的气味,有什么在凝聚成型。星星点点的光辉闪闪放大,荡漾过血色的三划纹路,犹如拂过盲目的两支巨手。有船锚的残片擦过,然后是折断的桅杆,破败的船帆,碎裂的甲板,朽旧的舵盘。夹杂着黯淡无光的珍珠,零零碎碎的宝石,蒙落灰尘的金币……愈发加快着速度,冲进扭曲的深渊。

 

然汝当以混沌自迷双眼 侍奉吾身 

 

一切的一切再次狂暴起来。狂风怒吼,巨浪咆哮,暴雨奔进,电闪雷鸣。失去知觉的脚踝再次被灼热唤醒——那是刻入血肉,深入骨髓,钻入整个魔术刻印的灼烧。脚踝被攥住,被压制在炎铁之上,粗暴地划出魔力的纹咒。沉陷,沉沦,沉浸,拽着脚踝的力量刹那间花朵般零落。

 

“汝即囚于狂乱牢笼者,吾即手握其锁链之人。”

 

叮叮当当,清脆悦耳。

叮叮当当,沉闷厚重。

 

“天平的守护者啊——!!!”

 

撕裂般吼出完整的话语,将铭记于心的咒文激活。没有圣遗物,没有足够的魔力,男人用生命作为代价,释放出最后的气力。

周身崩塌,轰隆作响,就连海水也崩溃着,不可名状的狂战士肆无忌惮地乱窜,尖叫,狰狞地呼啸,张牙舞爪,噬咬整个空间。伴随雷电而来,伴随雷电而怒。它贪婪无救,食欲无尽试可吞天。海中的Berserker张大了巨口叫嚣着向魔术师袭去——

 

 

啊,真是美妙。

男人装着暮色的眼睛里,映出英灵的身影。

 

 

 

 

FateWVII   42组   加入圣杯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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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录:

 

潮水一波接着一波,用温柔的旋律轻推着那个失去意识的男人。

浪花抚上他的颈脖,抚过他的耳际,指腹摩擦着他的脸颊,鼻梁,然后在眼窝处打着转。前发湿淋淋地搭在额间,男人的眉头微微动了一下。

 

阳光,沙滩,海浪,仙人掌,还有一个魔术师。

 

不远处的海水静静地打着旋儿,一大块机翼碎片沉闷地堵在附近。大只的螃蟹挂在机翼上,百无聊赖地闲庭信步。

魔力相连,脚踝还微微刺痛着。额头的血迹已经干涸,男人抬起胳膊挡住了自己的双眼。浑身生了锈似得,嘎吱嘎吱在海水的浸泡中作响。

“哈哈……咳、咳咳。”没错,他召唤出了英灵,得到了参与圣杯战争的资格。

与其说是巧合,不如说是命运。本是搭乘私人飞机去海的另一端夺取计划中的圣遗物,谁能料想中途出了此等意外。从未想过的机缘,就这么大大咧咧地撞上。的确是撞上,死里逃生的相逢。

魔力重新开始流转,男人操纵水元素,一点一点获取着周遭的情报。

 

“我是……在印斯茅斯吗?”

无人回应。

“该不会是拉莱耶?!”

只听浪花涛涛。

“难道是……幻梦境。”

小小的漩涡打着转儿。

 

“我明白了——你是丹麦的小美人鱼对不对!”男人大大方方地勾起嘴角。

他挪开捂住眼睛的胳膊,夕阳色的眸子沾染上金色的日光,反射出奇异的色彩。

 

“——”残骸上的螃蟹惊吓着横着狂奔,刹那间又被触手一般的水流击中,塞入浪花的口腹。空留一根蟹腿勾在原地。

 

男人生硬地转动脖子看向那边,后脑发出惨叫一般的疼痛。

 

 

魔术师向着海岸绽开笑容——

“——你来了,我的Rose。”

 

 

【召唤章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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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什么就还是没写到【感觉到一股有魔力的水在附近/是啥东东/咦怎么好像跟我的魔力连在一起/诶呀特么的是从者!】这一块!我好想写这里啊!写出来为什么这么抽象(抱头)那就——

 

附录的附录:

 

男人一跛一拐地挪向岸边,脸上怀着的笑意逐渐凝固。他能感觉到与自己魔力相连的英灵就在这里,然而附近的确只有飞机残骸,一根螃蟹腿,默默转圈的漩涡以及延伸向远处的沙滩。

在这些东西中应该有自己的从者吧——至少魔力是这么告诉他的。

 

男人搓了搓手,尬笑着掀开机翼的碎片——下面堆积着海藻,海带,零散的机械还有海洋生物的尸体——勉强清醒的意识磕磕绊绊地运转着魔力,盲人浑然不知自己伸手到底摸向了什么。软软黏黏,带着令人恶心的滑腻——男人摸索着捏起章鱼的触手。

嗯……难道,英灵是章鱼吗。他开始盘算如果真的是章鱼的话,要不要在家里放个鱼缸。

他真的完全不知道在那场暴风雨中自己究竟召唤出了何种存在。

 

啪。

从海浪中伸出的触手不满地打落章鱼,拎起断裂的机翼哗啦哗啦倒向水波。【  】雀跃着,呱唧呱唧吞得很是愉快。

这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  】,是多么惹人怜爱啊。

 

魔术师露出= =的神情。

他实在是是太高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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