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反

这里是五人续写企划第四期w

参与者：阿月 @虚构之春 ，深深@Gunpowder &Lace ，小钰  @凉夜之寂，我（@言反） ，人工  @凝固之风吹过的午后湖畔 

第一棒：https://tycmic.lofter.com/post/2d8955_683c3f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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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棒：https://liangyezhiji.lofter.com/post/327bc8_6f72919

 

 

其四：

 

当光线划破晨雾之时，新的客人已经带着礼物步入晓渚的房间。

 

轻掩门扉，客人耸了耸肩肩膀，和往常一样放松了身体，在别人的床上躺成一滩。离两人分开仅仅过了半日，却好似淌过了39天——想到这里，沈碧弯起嘴角嗤嗤笑了出来——真是个奇怪的数字，怎么会突然想到这种毫不相干的时间值，仿佛是造物主临时看着日历随意添上的笔画。她蹭蹭床单，就这样平躺着挪挪肩膀，笑嘻嘻地拍了拍身边空余的位置，对，一切都和往常一样。

晓渚微微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文件，坐在床沿空白的位置，并没有直接面对上沈碧直勾勾的眼神。那双眼睛又温柔又直率，沾染着奇异的绿色，虽然主人会一脸兴奋大呼小叫着“看，那边的混血”，她自己混杂了别血统倒不容置否。对上那双明晃晃流转着魔力的眼睛，晓渚总觉得自己输了，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赢过自己的青梅竹马。

 

“39房的病人……哦，就是今天自称凯伊特的那位，他今天又瞎跑出房了。”晓渚耸了耸肩，盯着不远处桌上的文件有些出神。

好麻烦啊。

 

医学生本科五年，研究生三年，等到26岁好不容易拿到学历准备开始工作，却被学校推荐来这种奇怪的精神科病院。

我可是外科医生啊——晓渚又叹了口气。

 

这里是时间交错的场所。

 

对，每个病人每天生活在不同的世界。

晓渚有时候觉得比起医师，自己更像个侦探——每时每刻忙于从别人的只言片语中分析那一时间段对方所处的故事。

 

“很抱歉，其实我也不清楚。晓渚说，这份工作不是持续性的，而是要我按照他的要求去学会了相应的技术后，等他指示的时间，一次性地做完就好。所以……”

 

患者就是要好好听从医师指示嘛，配合治疗——所以每当三九房病人进入一个新的角色，晓渚总是会如此告知

。

“晚上好，夏洛特，今天感觉怎么样？”

“晚上好，39房，今天感觉怎么样？”

 

每一天临睡前的巡房，每一天每一天睡前的问候，每一天每一天每一天配合的演戏，也许比起侦探，影帝什么的好像也不错？

 

“非常好。”人偶用应是少女高兴时发出的语调回答道。

“非常好。三九房病人用高兴时发出的语调回答道。

看来不太好。

 

“你应该还记得，成为我的房客的时候的约定吧。”

“你应该还记得，你进入这个剧情角色时我以恩人自居告诫你的吧。”

 

前天三九房那位病人还认为自己是夏洛特公主，昨天就已经演化出凯伊特骑士。

 

“我见过凯尔特和盎格鲁撒克逊的黎明，我也亲眼目睹维京人和他们诸神的黄昏。我曾指挥伯利恒那夜的恶战，之后为人们所说的人子亲手戴上荆冠。也是我诱堕索多玛，是我折断杜兰达尔，是我烧毁大图书馆，是我和默罕默德一同攻陷伊斯坦布尔……”

 

还有之前那些各式各样的角色，晓渚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本科的时候选修的世界史期末得了高分才被分配来的。

 

 “记得。不可擅自出入除了我的居室以外的任何房间。”

 “记得。不可擅自出入除了我的病房以外的任何房间。”

 

晓渚仰起脑袋缓缓躺倒，后脑勺正好垫在深厚少女柔软的腹部：“好累啊。”

这份工作哪里是在医治病人，陪聊陪玩陪过家家一样。有趣倒是有趣，每天看戏一样游览各式故事，公主与骑士，这倒是最常见不过却又适合各类套路的戏剧了吧。

这里虽说是诊所，目前也就只有三九房病人一人包场而已。不知道是哪家大少爷，幻想时刻一开始，饰演的角色连性别都无所谓，一会儿是身娇体弱的富家千金，一会是征战沙场的古代将军，一会儿是奇趣怪诞的哥特萝莉，一会儿又是西方宫廷威武皇帝……每种角色都能演得惟妙惟肖，一查史实毫无纰漏——不过这也的确让晓渚觉得这个大少爷清醒前一定是位博学的人，即使脑回路奇怪了点。

 

“我说，你好像挺乐在其中的嘛嘿嘿。”

沈碧的声音直接从后脑勺传进了鼓膜，晓渚甚至能直接感受到声带的振动。

“不过还是辛苦啦，感觉你们的故事快进入高潮了，如果实打实给它大翻盘一次，哗啦哗啦轰隆隆故事大爆炸，也许这阵冲击能给三九房什么刺激呢。指不定突然就好了，然后就像成年后回想自己中二病时代一般，咻咻地脸红起来呢！”

 

不过这个剧情高潮还真难掌握啊。

晓渚缓缓闭上眼睛，尽量放空了大脑。说起创造自己倒是可能更擅长解谜，不需要思考新的事物，只是从既有物的堆砌中翻出有用的部分，无关原本意图，仅仅抽丝剥茧，捏揉起来排列组合，编织出符合自己趣味的情节。

新的故事嘛，不太会有吧。

 

那家的大少爷设想的故事既简单又复杂，既明了又绕弯，一边守护自己一边敌意相向，把晓渚放在仓库的医用人偶当做替身，谱出第三位角色的声音，自问自答，自我欺骗，坦诚相待。

不过这种患者也相当容易操纵，声音——或者说 音乐。

每个房间都有相应的小音箱，不同的曲调，压抑或激发，指示或引导。有时候像是人偶们集体合唱的战歌，有时候像是与人偶交递心灵的歌谣——说起来，自从三九房那位某天胡乱走动翻找出那具医用人偶之后，他倒是很迷恋的样子，兴许是交到了不错的朋友……

 

意识在逐渐抽离，晓渚呼吸的频率逐渐放缓，在整理着自己思绪的过程中，精神科医师进入了黑暗的梦乡。

对，就和往常一样。

 

 

 

 

 

 

沈碧没有打扰青梅竹马的好梦，仅仅感受着积聚于腹部的压力。她的眼睛映着头顶干巴巴的灯光，注视着比光所抵达之所更远的地方。

那里是哪里。

 

“晚安，十七床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