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反

第一章 循环 循环+ 第二章 循环 观测

 

野兽粗重的呼吸喷在耳际，有一股温热的臭味。布料摩擦的声响。女孩伸出胳膊，踮着脚摸了摸对方的皮毛——粗糙，干涩，却无比温暖。她环住野兽的颈脖，亲昵地用脸颊蹭着对方的肌肤。犹如沙子一般干燥的皮下传来心脏的鼓动，强壮而有力。她能感受到它肌肉的线条，血管的走向，那被层层包裹的骨骼的宽厚。

零碎的金属碰撞声，锁链禁锢把野兽禁锢在原地。它微微甩了甩脑袋，喉咙里发出带着惬意的低鸣。尝试性地嗅嗅地上的肉块，它那带着倒刺的舌头猛地弹出勾走食物——最原始的进食不是什么赏心悦目的画面——食物的腹部永远是最柔软的部分，皮肉被牙齿撕扯，肢体被利爪摁住，内脏哗啦哗啦争先恐后向外滑出。

它吞咽的声音令人着迷。

女孩习以为常地待在野兽身边，履行她驯兽师的职责——“乖，要好好依靠我哦。”

 

 

【11月21日】

“不过很可惜，我不是什么野兽啦。”半死不活躺地在沙发上的男人摇了摇自己的手指，“我是那种温顺可爱的家养型宠物。”

“哎呀呀，你这么自卖自夸很有你的风格嘛。”英灵坐在沙发的边缘。

“不适当装可怜的话，你怎么会这么温柔地照顾我呢。”魔术师先生傻兮兮地笑着，眼里弥漫着名为“迷恋”的意味。

 

女人很习惯被这样的目光注视，这种与生俱来的魅惑一直都是她的武器。与自身意志无关，她自从有记忆以来，一直这般热烈地收到男人的追捧。对，这是她的技能，这是她的利刃，是她射穿别人心脏的弓矢。

 

“没有我的话，你可能会死掉哦。”英灵微笑着喂去一口粥。

“是啊，没有你的话，我也度过不了11月14日，跟别说后面发生的事情了唔嘛唔嘛·……”男人长大了嘴巴，感受着粥中细碎的肉沫散发出的清淡的咸味。

“你仗着自己在这循环中是不死之身就乱来跑去破坏法则，尝到苦头也是自找的。”女人毫不客气地句句正中要害，却也没有停下手上喂粥的动作。

“不过也托六天前那次魔力碰撞的福，我们不是成功来到今天了嘛。”男人吧唧吧唧喝着粥，顺便舔了舔勺子，“能够在你的记忆里多停留一天，我还真是幸福。”

“然后记下的都是你傻不啦叽的样子。”女人干脆直接用碗堵住了御主的嘴，强迫他一口气干了那碗粥。

“呼——好喝！”男人满足地闭上眼睛。

 

 

【11月21日】

“我喜欢的类型？”女人解下了围裙，歪了歪脑袋，“嗯，有权有势的王——这样的。”

“虽然我没权没势但好歹能自称笨蛋之王啊！”男人半死不活地陷在沙发里。

“你太高看自己了，你只是头鲁莽的野兽罢了。”英灵端着一碗满满的粥，注意着晃动所带来的风险，小心翼翼地走近。

“不过很可惜，我不是什么野兽啦。”男人摇了摇自己的手指，“我是那种温顺可爱的家养型宠物。”

“哎呀呀，你这么自卖自夸很有你的风格嘛。”英灵坐在沙发的边缘。

魔术师侧起脑袋望着女人，眼里弥漫着“迷恋”的意味。

 

 

【11月21日】

11月15日，受够了无限循环的男人暴躁地勇闯魔术师协会所在大英博物馆底下关押着“封印指定”的“桥底”。他骂骂咧咧地吼着实在是受不了他所深爱的女人永远就和只认识一天，两个人一点共同记忆也没有这种现实。如果是那群神神秘秘的“封印指定”的话，总有人会有法子帮他突破这时间的禁锢吧——反正在这循环里，他是不死的。

是的，在循环里他是不死的。

然而，当时间轻轻松松莫名其妙地被突破，突如其来的变化让还一脸懵的他直接被推进了第二天。引以为豪的优秀魔术回路瞬间被灼烧得乱七八糟，连身体都不能自如控制。仅仅相识了“一天”的英灵强行把他带回了印度。

 

“这是好事呀！”要死不活的魔术师先生陷在沙发里，一连度过了将近一周的正常时间流逝。

“我虽然可以明白你的魔术回路，却不太能理解的你的脑回路。”英灵打开锅盖，吹了吹喷薄而出的蒸汽，木勺舀起肉沫粥，盛在白色的瓷碗里。

“有没有因为我做的事情受到感动，有没有喜欢上我！”破破烂烂的魔术师在沙发上叫喊。

“没有，下一个问题。”指间感受到瓷碗传递过来滚烫的温度，她在考虑粥要不要凉一下再端过去。

“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男人呢~”御主勾着嘴角，一脸得逞的表情。

“我喜欢的类型？”女人解下了围裙，歪了歪脑袋，“嗯，有权有势的王——这样的。”

“虽然没权没势，但我是笨蛋之王！”男人很是自豪。

他注视着小心翼翼端着瓷碗靠近的英灵，眼里弥漫着“迷恋”的意味。

 

 

【11月21日】

“那个……请问有人吗？”

少年略微有些怯生生地捏着传单推开了MIXIM的大门。

虽然说他退缩的样子纯粹是因为传单的设计让他对这间店拥有“独特的品味”这个毋庸置疑的事实感到无奈，但是他也有不得不来这里的理由。

 

“有！”不远处的沙发背上蓦地伸出一支胳膊，随即是个褐色皮肤的银发麻花辫男人的脑袋冒了出来，金丝边框圆眼镜的边角反射出一点光芒，“店主在此！”

然后对方又有气无力地缩回了沙发背的后面。

 

“哎呀呀，欢迎呢。”长发的女性从内间走了出来。

也是这一刻，少年感觉自己的心跳加快了一秒。

“是客人吗？你很幸运呢，能找到这家店。”女人轻轻地笑了起来，带着一种撩拨的味道，又有点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啊……那个……我是……唔！”背后突然遭受一股大力，一个趔趄——少年重心不稳地向前踉跄了几步，与女人撞个满怀。

“哎呀呀，这么猴急是在想什么好事吗？”女人加深了笑意，没有拉开与少年的距离。

 

“不·好·意·思·啊！”对少年的后背施以猛击的短发女性，用力地笑着，拎着少年的后背拖拽了回去，“让你见·笑·了。”

 

 

 

【11月21日】

土御门双叶低头看着要死不活躺在沙发上的男人，搔了搔自己的脸颊。

“你好，Archer的御主。”

 

男人半睁着眼睛，竖起大拇指，用劲打着招呼：“迷途的少年啊，你有什么愿望吗？”

 

“正常来说，我是不是现在应该在这里打败你，去掉一个圣杯的竞争者？”少年没有动作，思索了一会儿又抬眼环顾四周。

 

“想来的话就来吧！”男人莫名其妙地张开了怀抱，又和之前出现的那个长发女性一样，狡黠地眨眨眼，“不过这里可是我的工房哦。”

 

“嗯……那还是算了。”少年点了点头，放下略微缩起的肩膀，随即又警惕地绷紧肌肉。

 

当然，男人对此毫不在意：“既然来到我的店，说明客人你也是来定制礼装的咯……来吧，说出你的故事。”

对此，他做出一个类似评委的表情。

 

“这里能定制符咒吗？”少年双手比划了一下，“东方阴阳师的符咒。”

 

“哼哼哼哼，这你可找对地方了！”男人同样用双手竖起大拇指——

“当然不会。”

 

“哦。”说实在的，少年也没报希望就是了。

 

 

【11月21日】

“你对我的御主做了什么……英灵。”短发的女性迅速拉回少年。

虽然说这个名为土御门双叶的少年魔力实在是贫瘠得可怜，但是魔力相通的事实确实存在。她握住少年的手掌，仅仅是这样的触碰就能让魔力的运转更为畅通。

 

“哎呀呀，我什么都没有做哦。”长发的英灵耸耸肩，坦然地回答。

 

“解开你对他下达的暗示。”镰刀在手，唐娜指向对方。

或许是什么关键词触发了某些微妙的东西，小小的粉色布制人偶钻了出来，慢悠悠地漂浮着，护在短发英灵的身前。

 

手指点了点粉色的小玩意，长发英灵兴趣十足地盯着玩偶不放，丝毫没有把镰刀的威胁放在心上。她笑着用指尖顶开镰刀的柄身，然后，环住了唐娜的颈脖：“呦，Lancer。我想你对魔力的能耐——”

唐娜一瞬间有些燥热。

“好像不太行欸。”

 

“我是Archer，很高兴认识你。”

长发英灵对着唐娜的耳际吹了口气。

 

Archer的确什么也没有做。天生的魅惑能够轻易吸引他人。

这非她所愿，也的确是她的一部分。

 

 

【11月21日】

“是的是的，你每次都是这个表情呢。”男人对双叶的波澜不惊丝毫没有感触，“你猜我都看过多少次了。”

 

 

循环的每一天。

不换重复的11月21日。

每天必至的Lancer主从。男人有些腻味了。

 

“那么，要不要试试我之前不太会做的事情？”少年难为情地再次搔搔脸颊。

 

“嗯？”男人睁开一只眼睛，祖母绿的眸子仿佛清澈见底。

 

的确是出乎意料的举动，躺在沙发上男人着实没有料到少年的攻击——

“等、等等！”

他狼狈地在地上滚了一圈。

 

“不要打！我不会打架！”男人哀嚎着高举双手。

 

“你也猜猜我们同样在今天循环多少次了啊……”少年的语气带着些许无奈，然而他确实像是被什么附身一般，神色、姿态、气质全然不同。

 

虽然身体没有保留记忆，一切的行动都的的确确有着“初次”的新鲜感，但是精神却恍惚间对周围的景色有过同样的印象。不只一次这么觉得，不止一次这么认为，不只一次这么怀疑，不止一次却什么也没有做。

这不是逃避，这不是逃避。少年告诫自己。他早已下定决心，虽然有所迷惘，但不会停下脚步。即使所有之物都虚无缥缈，但是他相信自己仍在前行。

他只是没有发现罢了，“循环”这种超脱魔术界限的现象。与其说是魔术，还不如定义为魔法的存在。少年并不追寻这种东西，但是必要的感知是他所学习的一部分。降灵科的修习离不开理论与实践并行，当他尝试着互换那些非人之物的存在时，异常感就已经产生。

那些脱离了魔术所能触及的存在，让他实打实地辨别出微弱的不同。

 

“虽然不知道你耍了什么滑头，把我们从这里放出去，混合。”虽然微弱，但却铿锵有力。

 

 

【11月21日】

“混合”。

那是男人自称的代号。在今天这个11月21日，从未被提及过的名字。

 

“这也不是我能决定的啊……”混合高举双手，认真地抗议着。

“我真的不会打架啊，所以请不要欺负我……要不我试着帮你做做符咒？制作类的话我还是挺擅长的……”他小声补充。

 

接着，他看见了血红色的骷髅。

 

 

【11月21日】

简单点来说，对魔术师而言头发也是一种武器。

自古以来，人类的头发与眼睛就经常被作为施展魔术的媒介——眼睛的颜色越是繁复，头发的长度越是积攒，都是更好的。将头发看成在漫长的岁月中成长的的最原始的材料也不为过。

虽不知是兴趣使然还是别有他用，男人有着一头银发，长长的麻花辫。当他飞奔出去的时候，麻花辫的尾巴卷撩起了很好看的轨迹。

 

“狄奥！”

男人扑过去撞开了血色的骷髅——那个现形的怪物正从背后接近Archer。

在怪物还没有太多的动作之前，男人自己撞上Lancer的骨镰——他是不是故意的啊。在严肃的时刻玩这出像是廉价娱乐搞笑小说一样的卖蠢。

利刃堪堪切开他的额发，就像是某个玩笑般，裁剪去不多不少的分量。强行改变发型，强行露出遮挡的右眼，强行按照某人的趣味行事。

 

没有人有动作。因为这个时候的故事并不需要他们的反应。

 

材料齐了。

制作符咒的引子。

硬生生地掰到这个结局，硬生生的皆大欢喜。多少个巧合与背离才能抵达这样的剧情呢。

 

喂，你有没有有觉得你的循环有点什么不对劲？

 

 

【11月21日】

虽然你笨，但是你也不傻呀——某人这么告诉他。

也该发现了吧。在许许多多生硬的转折中，那种新鲜的腻味。

 

这才不是什么循环，才不是一味的重复。每一天，每一刻，总归不一样。

第二法是关于平行世界的魔法。被牵扯进这场意外的他，从来未曾经历过同样的时间。仅仅是观测罢了，保留着所有记忆观测这个时间段内无数平行世界的自己。自己是否替换了这个世界的自己呢，或只是冥冥中影响了自己的言行，这是个需要继续探索的问题。

可惜他所需要烦恼的不是这个。过程虽是重要，但是结果尤为特殊。

他想要出去。

 

“来吧，要不要来一次练习性质的比试？尽情地释放出魔力，把圣杯战争糊漩涡搅得更激烈吧！像果汁机那样嗡嗡嗡嗡响个不停，高速运转，让一切融为一体，创造出新的东西吧！”

“将这个漩涡变成钻头，钻破这场风暴怎么样！”

 

 

别担心。

笨蛋是不会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