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有其形,内无所表。

【FWVII】【42组】第三章 迷路

【文】无亦

【图】@乔嗷嗷嗷嗷(微博)


指间触及红色的牛皮封面,顺着些微凹凸的纹路摩擦着,安佐有些心事。掌心按于皮革制品,皮肤的温度很快便将封面浸染,与之相对的是手心微凉。他翻开笔记的内页,随着纸张的开启,那股让安佐觉得安心的气味随之而来——卢卡斯的味道。

 

说实话,卢卡斯最后所赠与的情报的确是清清楚楚记录在纸上——用墨水,一种让盲人无能为力的阅读方式——安佐只能苦笑着这或许是那个占星师唯一的反抗了。从只告诉安佐是书桌边缘红色的笔记开始,这个“红色”便成为了第一道关卡。占星师明明再了解不过,即使有着魔术的辅助,对于失去眼球的安佐来说,颜色着实难以分辨。在与Saber主从对峙的紧张时刻,安佐只得囫囵清空了大半个书桌,席卷了不少卢卡斯的所有物。

比如说,某个奇怪的玩具枪。

安佐对这把玩具电浆枪有印象,十几年前卢卡斯饶有兴致地拿出过这个别人的礼物。二十岁左右的安佐已然过去对新奇玩意产生兴趣的年纪,但还是对这个名义上能暂时性干涉第五魔法的强大道具抱有好奇心。虽然后来证明赠送人仅仅开了个玩笑,说明书也不过谎言,但卢卡斯还是留下了这玩意。安佐曾经戏谑着给电浆枪取名“伊斯”,然后彻底地将玩具抛在脑后。

他不知道为什么卢卡斯将这东西放在书桌上,如果明知会被自己顺走才做出这类决定,安佐只能将这种行动分类为占星师令人讨厌的部分。他永远不知道卢卡斯在六十年的岁月中究竟看到过什么,但是那种永远预料到一切,游刃有余的模样,在某些时刻并不那么讨喜。

只有敌人会厌恶那种预知的能力。

 

闪电划破天空,高亮的光芒瞬间照亮安佐垂下的眼眸。夕阳色的眸子在电光的映衬下显得失去了颜色,明晃晃,白惨惨,连轮廓都被吞噬。晚了几刹而来的是轰鸣的雷声。

走在前方的Berserker抬起头,停下脚步,随之立起了耳朵。丝丝相连的魔力那头传来的是升腾而起的“暴怒”——那是狂战士最初始的状态。

起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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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主和英灵魔力相连,互为依托。

安佐梦见过Berserker记忆的碎片。

起初的白色空间让失去眼睛的魔术师不知所措,他的确已经太久没有见到过颜色。在意识到那是白色之前,他触碰到了界限——即使汹涌澎湃,他也只能在原地默默注视着这片空白。任岁月荏苒,这番光景永恒地不惊起一点波澜。

偶尔他会漂浮在无色海底的深处,透过有色瞳眸触碰的景象却丝毫染不上眼睛的颜色。那里是无可比拟的黑暗,与之后大片的白色相反,深海的距离拉远了所有的亮与光,它拥抱着感触不到的液体,与海水温存缠绵。

与大多数英灵的传说不同,更多的时候,安佐只能透过它的眼睛注视着一成不变的象牙色房间,放任自己静静旋转。那是突破时间禁锢的英灵殿。

男人很少做梦,因为梦境有时会附带景象。素材来源于遥远的幼时,扭曲,变化,拼凑,强行糅合成自己潜意识的模样。Berserker的记忆碎片也会混合。仿若将刺目的白色抛进内敛的黑色,浸染进白,散漫开黑。光线撕扯开混沌——亮与暗,光与影,明与阴,表与里——透明的色泽反射出与心境不符的艳丽。

左手按压着银键,熟悉的形状在指间刻下印记。男人自己的记忆溢上心头,他想起自己的曲目,在无数次演奏中耳际响起的声音。并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回忆,故事结束,没什么继续关系的意义,即便干巴巴地扯下去,平淡如水的干嚼也不会让人提起精神。不过是平凡日常的一幕,日继一日的累积,来回往复的循环。他不知道为何那时这一幕会浮现在脑海,可能这有那么些许相似于英灵在“永恒”中旋转。毫无出乎意料的展开只会在中途腰斩,所以人类才无时不刻在追求趣味。

安佐觉得自己在被撕扯,被宁静而狂暴的景象撕扯着。猛然间袭来的是铺天盖地的电闪雷鸣,魔术师首次见到了真正的神明——统治宇宙万物的至高无上的主神。那是魔法的时代,众神横行,鬼妖遍地,魔术师所看见的最后场面是向着自己袭来的无可反抗的力量。神王袒护自己的子嗣,降下霹雳,海王没有插手,英灵被囚禁于海峡,终日吞吐海水。他不甘,他愤怒,他被强制屈服于暴力。他搅动海水,拍倒船只,玩弄船员,划分天地。他肆意,他放任,他纵情,不羁,落拓,猖狂,恣肆,汗漫。

英灵携暴雨而来,伴雷电而怒,吞噬万物,无底无尽。

 

然后是惊醒。

周身被庞大的魔力环绕,倏然间冷汗湿背,安佐不知道自己身于何处。

他迷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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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叽叽喳喳,人声鼎沸。可以理解含义的陌生的语言让安佐有些不知所措,他感觉自己处于街道的正中央;魔力感知探查,空无一物。延伸开去的那依阿德斯之眼包裹着他人的块状魔力,安佐站在巨大的魔术结界之中。

这里是什么地方?

魔术师的心沉下来,他开始思索自己为何会莫名其妙地踏入他人的地盘。

与之前的寒冷不同,皮肤能明显感受到不属于冬季的高温。安佐脱下外套,扯开衣领,让闷湿的衬衫稍微透气。突如其来的遭遇也让魔术师暂时放下占星师的事情,转而集中注意力对付这未知的事件。魔术师不懂这负重于肩的压力来源,但目前的事态的确给了他一丝喘息。

他没有因为对卢卡斯见死不救感到难过,这份“正确”违背了人类必要的情理——而他对这样的自己有一丝丝焦躁。占星师早就预料到了,然后纵容安佐的冷漠旁观。

“嘿,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啊?”

 

魔术师愣了那么一秒。

周身浓郁的魔力不带有一点敌意,安佐的注意力不知道应该集中于哪一团魔力。耳朵与感知传递来矛盾的信息,这让依赖听觉与魔术的盲人只得呆站在原地。

 

“您是外头来的吧,最近我们这儿老有外地人。您也甭太在意大伙儿盯着您的视线嘞,毕竟外头人还是少,任谁都崩不住好奇心嘛。”

 

安佐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哎呦!您家少爷怎么开始啃我的大门了,这木头不能吃!”

 

多么精巧的魔术,把人类模拟得惟妙惟肖。安佐迟疑着伸出手——在魔力与听力之外,他有的还剩触觉——却被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力量拉扯过去。

 

“不是我说啊,我们这儿虽然好,但也不是啥都能下肚。你们要是真饿啊,我们这也能提供点面食之类的,不是我自夸,我老婆的厨艺可是一绝。”有人碎碎叨叨地说着话,牵着安佐向某个方向迈步,“你们估计又是束家那边的客人吧。这三天两头老有新人登门,上回还来了俩可凶的喝酒姑娘,还是芦芦送来的票子。”

 

魔术师总算听明白一些信息,但还是不甚了解为何自己出现在这里。占星师说过,世间万象皆有因缘。自己到底是在什么地方,与这个诡异的结界世界扯出联系的呢。

 

“痛——小少爷,别咬我啊!松口啊!”耳边传来那块魔力的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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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季小暑时节,总是弥漫着水意的街头还没进入整年最炎热的节气。一个多雨的月份,如洗的天空不知不觉积聚了墨色的浓云,掩去青蓝的天空,沉甸甸得摇摇欲坠。这不妨碍树叶婆娑,树枝摇曳,芳草萋萋,一片万物葱茏之象。

芦芦忙着把晾晒的衣服往回收。

青河城的夏季总是这样,雷雨来得快,去得也急。方才还是艳阳高照,一碧如洗,过个一会会儿头顶便雷云滚滚,浓厚得要挤出几滴墨色。等到这阵疾雨过去,又会是烈日灼人,彩练当空。

清晨的时候,有船工送来了新鲜莲藕和几株荷花,莲蓬结在白粉花瓣之中,看起来鲜嫩多汁。午前芦芦已经把莲子剥好,想着给夫人送去。没想到这乍然而来的疾风骤雨打断了稍前的计划。先收好衣物,再去夫人那吧——芦芦怀抱着还未被初雨淋湿的布料,急匆匆地往屋里收拾。她对这个小城比谁都熟悉,对这个家也无比上心。她将一直在这里生活,成长,见证花开花落,云卷云舒。

一个炸雷响彻大院,震动了窗户上新装的玻璃,芦芦不禁抖了一下肩膀。大雨已落,啪嗒啪嗒敲击着屋檐,溅起一阵如烟的薄雾,时高时低,忽稠忽稀,连绵起伏。屋外乌云怒涛翻滚,雷电咆哮奔腾。

当这个可怜的女孩缩着肩头像窗外望去,她见着了一个咧嘴笑着的孩子。银色头发,黄色眼睛——在见过许为民和米泛之后,芦芦对这种白头发的外国小兔子倒是见怪不怪——可那孩子的笑容着实诡异。闪电劈裂了云空,暴雨如同鞭子一样甩击着玻璃窗,天空塌陷下一大块,墨云斜斜地倾倒着连成线条的珠子,逐渐掩映了那孩子的身影。

芦芦揉了揉眼睛,却什么也没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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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控了。

在雷电的刺激下,Berserker彻底失去了控制。

安佐想了想,在门槛上坐了下来。脚边是被吃了一半的掌柜。

 

从刚开始的树皮,桌椅,再到街边小食,然后是“动物”和“人类”……狂战士大摇大摆放开了胃口,猖獗无理。

安佐默默数着秒数,他在掂量结界的主人何时发现事变。与单纯的破坏不同,被Berserker吞吃的魔力仍然存在于这个空间,但从魔力上感知这份差别,若不是巨细靡遗,很难第一时间找出异变。不过,如果破坏继续扩大,肉眼可见的细微崩坏可不会轻易瞒得住。

安佐怔怔地面向自家英灵,满怀心事。从吃掉占星师开始,他没有和自己的英灵有过任何交流。他本身就是这样的人,不明白交流的必要性。更何况,他也不觉得自己的英灵可以完全性地与他相互理解。所以,魔术师闷着头在考虑自己的正确性。

自己是真的在许愿夺回眼睛吗?眼睛是比卢卡斯更重要的存在吗?圣杯战争对自己的有用性是什么?打碎原本的生活对自己有何好处?

 

伴随着夏季雷雨的轰鸣,不时有瓦屑坠落。

被自己的英灵一口一口吞噬着的结界正陷入崩塌的状态。虽然Berserker还勉强维持着人形,没有因为充裕的魔力而肆无忌惮,但那也只是时间问题。银白的长发无风自鼓,飘散在空中仿佛有着自己的意识,蜷曲,扭动,像触手那样黏腻到令人不适。黄色的虹膜蔓延扩散到整个眼球,那双不属于温血动物的眼睛转动着,像死神那般悄然注视却蔑视一切。

 

安佐完全没有考虑目前的结界究竟是归属于何人,他一贯来纵容英灵的欲望。近来,他有些过度偷懒了,随波逐流,放弃思考。任凭圣杯干预他的生活,任凭英灵牵扯着他的道路——他的确是个瞎子,习惯于由别人来指引他的方向。

 

耳边环绕着各式尖叫,脚步声,呼喊声,乱七八糟。他听到了惊慌失措的逃遁,抱头鼠窜的翻滚,连滚带爬的喘息。雨点鞭笞在街道上,激起尘土的润意,在浮起之前再次打落,闷热潮湿,令人透不过气来。雨幕倾盆,隔开视线,砸得生疼。

安佐想起他和英灵初遇的夜晚,也是这般狂暴,蛮横。

 

与预料相比,一切来得有点快。无论是战争,还是同伴。他考虑着自己理应示好,但更多的情况下他却不那么喜欢自己的英灵——那个荒诞、任性、妄作、疯狂的孩子。在魔术师人生35年的岁月中,他懂得的是乖巧,听话,内敛,温和,不惹麻烦。与自己完全相反的同伴着实令人焦躁。

 

雷声涛涛。英灵吃下的魔力悄然积攒,他欢笑着,跳跃着,徜徉在毫无反抗的魔力之海。挣脱枷锁,放浪般破坏着所见之处。旋转的水流包裹住身体,狂战士幻化出手臂融合了这个魔力空间的各种杂物——墙体瓦碎,树枝植根,家禽牲畜,甚至人类——巨大到撼天动地。墙壁如威化般干脆,树木有法棍的嚼劲,泥土是巧克力球,人群是糖豆,英灵咔擦咔擦搅拌着整座城镇。

【千里焦土亦杀孽·凤翎所至诛魔尽灭】

“放肆——!!”

火焰雕翎箭破空而来,九天雷霆为其造势,赤金火焰缠绕其上。以凤翎为羽,以因源为果,霹雳猎猎,炎火熊熊,破碎虚空,来势汹汹——伴随一声怒喝,骑着飞马的男性凛然降世。

 

果真是圣杯之缘。那依阿德斯之眼第一时间捕捉到新出现的英灵,那身全副武装的战袍所蕴含的能量的确惹眼。弹指间,魔术师明白了占星师的玩笑——随即他把玩具枪丢进了身后的断壁残垣。可笑的第五法。

英灵对战,而安佐作为御主的职能是对对方魔术师先下手为强——不过自己身处对方的魔术结界,落了下乘的恐怕反而是己方。

Berserker因为敌方英灵的一击而吃痛,水属魔术与火属互为克制,巨大的混杂手臂在对面狠击之下散开。一时间天空落物,暴雨夹杂着生灵滚落,漂浮,砸烂,压扁,整个结界的崩塌更为迅速。

来者的脸色沉了下去,再次拉满长工,却踟蹰不发。最初那本是强力的一击,反而加剧了结界的崩坏。这不是他想见到的后果。

 

失去理智的狂战士纯然不把巨臂的消散放在心上,只是天然地咯咯笑起。他被来者胯下的马匹吸引了注意——那的确是无与伦比的强壮和美丽,匀称高大,毛色闪闪发光,颈上披散着地的金红长鬃,流泻着力与威严,燃烧着火焰般的光彩。

Berserker还在继续变化,身形化为液体般飘浮流动,弹指间便能失去原始的形状。

 

这样下去不太好呢。安佐无视着周围的动静,手掌再次触及红色的笔记。他回想起面对肖恩时的心境,自暴自弃般成为任由本心恣意——却是无比轻松。不必顾忌人世常情,不必留意他人眼光,不必在乎家族责任,不必背负弱者标签。他不是想推卸责任,也不是想任意妄为。他仅仅是被压抑得太久,有些寂寞。指间抵住心口,安佐觉得那里有什么在发芽。

 

“快看我,快看我!我身体里的怪物,已经长得这么大了!”*

 

从哪里听过的台词,这时候蓦地跳出脑壳。英灵呼啸着翻腾,膨胀着从衣物中抽离,卷着暴雨,吸着雷云,纵情放浪。他已经失去了理智,回归成狂战士最原本的姿态——仿佛一个黑洞,连水都不放过,掰断光线,踩烂时间,不可一世。

 

魔术师站起身,下一秒又单膝跪了下去。

魔术刻印即将被撕裂般疼痛,即使英灵已经吞食庞大的外来魔力,但囫囵下咽没有吸收,在解放宝具的时刻,掠夺的还是其御主本身的能量。安佐从未一次性动用如此多的魔力,如血管般深深植入的刻印,此刻散发出猛烈的灼烧之意。男人有点分不清自己的英灵究竟会先贪食完他人结界,还是先消耗光御主本身。他急促地喘着气,手掌极力张开,手筋跳起,的确是难以忍受的苦痛。

精神随着魔力被抽干,精疲力竭估计便是用来形容此刻的状况。安佐笑了——他发现自己总是在这种危急时刻笑得出来——自己估计是在享受这种绝境。

飞机遇难,海上风暴,濒死体验;放纵英灵,背叛老师,威迫原则;从者暴走,魔力枯竭,心力交瘁……他竟然感到一丝丝趣味。

魔术师笑了,如同前几次那样,笑得很是开怀。他在嘲弄自己,也在庆贺重生。

他终究意识到了什么。

 

清河城在狂战士的无底吞噬中土崩瓦解,无法眼睁睁注视一切的骑马者朝着Berserker射出第二支箭矢。通体紫电,金焰加持,无视空间限制,开工必至的凤翎再次咆哮而去——

电闪雷鸣,疾风骤雨,紫光闪烁,赤金呼啸,地崩山摧,灰飞烟灭。

 

 

“BERSERKER——给我停下!!”

 

 

刹那间,时间停止一般,连呼吸都为止颤顿。

脚踝处爆发出对英灵的束缚,唯三的强制命令在此刻消去一划。

安佐的行动不是源起怜悯,不是善良,不过到了该让英灵听话的时候。他过于放恣自己的召唤物,让双方的关系建立在不平等的基础上——应重新省视这段契约了。他羡慕,他渴求,他希冀,他企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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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季的严寒再次笼罩整个区域。

整个结界支离破碎,夏季的温暖与湿润也悄然离去。世界如同昙花一梦,短暂得不清不楚。唯独英灵狂暴的巨大身形消散后,汇聚而成的水体再次落下。

又是一场新的倾盆之雨。

 

安佐掸了掸衣角,但全身的泥泞让他很快放弃了动作。

他不知道自己进入了哪里,破坏了什么。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魔术师拄着导盲棍艰难地前进,魔力的快速消耗给身体带来极大的负担。脆细的棍子每一步都陷入柔软的泥土,只差堪堪折断。

他低头看着在低洼里生生旋转的英灵,berserker已经失去了往日的灵气。在令咒的强制力与地方的宝具攻击下,狂战士受到了重创。若不细细观察,只会认为这是一潭死水。

魔术师再次跪地,将导盲棍放置一边,双手捧起奄奄一息的英灵。

他突然觉得自家的英灵有多么可爱——

弱小,可怜,又无助。

 

暮色的眸子荡漾着水意,安佐亲吻了那滩水面。

 

 

身后有着陌生的女孩失声痛哭,以及芒刺在背的敌意。

安佐捧着英灵,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第三章迷路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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